第424章 枭雄落幕-《素手染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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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丘愔奏疏中所举的一个个权臣的例子,田七娘心中冷,风撩起她的白,轻轻拂过她那张已无法掩饰的满是褶皱的脸,她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郑安易眼珠一转,“嘿嘿”地笑了起来:“这个姓丘的,真是好大胆子,居然连相爷爷也敢弹劾,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哦?”

    田七娘缓缓抬起头,看了郑安易一眼,不动声色地道:“怎么,爱郎觉得这丘愔狂悖无知么?”

    郑安易道:“当然,相爷辅佐大王,总揽乾纲,司契握图,兢兢业业,公卿百僚,莫不钦仰。声威翕赫,深受万姓爱戴,乃是圣人的左膀右臂啊,这老狗也不知是受了何人蛊惑,敢来馋言中伤相爷爷,真真不知死为何物了。”

    田七娘的身子震动了一下,复又转向张昌宗,问道:“爱郎,你也这么认为吗?”

    郑安易忙侧想了想,故做天真地道:“小郎年纪还小,朝廷中事不甚了然,不过昌宗虽久在内廷,却也是听说过相爷的威名,相爷乃柱国之材,怎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匹夫中伤,圣人应该对他严加惩诫,以安相爷之心!”

    “呵呵……”

    田七娘莫名地笑了两声,扬了扬手中那封奏疏,悠悠说道:“知人亦未易,人亦未易知啊。他身为内史,备荷殊荣,诚如这封奏疏所言的话,那么他……就是有负老妇望、有负于国了。”

    郑安易眨眨眼,“纳罕”地问道:“圣人是说相爷爷有罪吗?”

    田七娘缓缓摇了摇头,道:“你不懂,退下吧,老妇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

    郑安易不敢再言,联袂退了出去,田七娘以手抚额,沉思不语。

    过了许久,一名内侍悄然走到她的身边。欠身道:“大王,姜德胥求见!”

    田七娘像打了个盹儿刚刚惊醒似的,晃了下身子,才对那内侍淡然说道:“宰相被参。便私唔天子,岂非予人口实?做事只要俯仰无愧,心自坦然,慌些什么!让相爷安心回府去吧!”

    姜德胥一身葛袍,脚下衲鞋。头上连幞头都没戴,顶着一颗苍头,立于宫门之外。

    听到内侍传话,姜德胥整个人都呆在那里,脸上一片木然。

    他今天来,本是以退为进之举,虽然昨日女王在朝堂上已经露出了偏袒他的意思,但他还是想更进一步。

    于是,他作如此打扮,步行至宫城。扮出一副请罪、请辞的姿态来,按他预料的想法,女王必然优容以待,留他饮宴或派御辇送回府,事态不平自息。

    谁料……,女王这番话看似安慰,可是女王的举动分明有一种极明显的冷淡,他此刻深悔不该有此举动,这一下弄巧成拙了,谁会想到天子会如此反复无常呢?

    小内侍传完口谕。向他客气地笑笑,便打道回宫了。

    姜德胥在宫门下怔怔地立了许久,直到他现持戈立于宫门之下的武士投向他的目光都带着一种同情的意味,这深深地刺疼了他的自尊心。姜德胥霍然转身,大步向宫城外走去。

    他挺胸昂头,走得气宇轩昂,可是他挺拔的背影,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悲凉。

    宰相布衣葛袍,免冠束。自往宫中请罪,但是女王并未见他,无功而返的消息很快就在全城传开了,官员们马上从中嗅到了一种不一样的味道,有些人福至心灵,立即到书房中,摒退书僮小厮,自己研墨铺纸,开始书写秘奏。

    有的人则开始烧毁与相爷往来的书信、唱和的诗词,或者把以前请姜德胥题写的匾额取下来,叫家人拿到后院里先藏在柴房里,一俟情形不妙马上劈了烧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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