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俞吁咈2-《指南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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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大招风,人强招嫉。这虽是老生常谈,可也把人性说透。羽坤虽对公爷有信心,却也知人言可畏的道理,若是人人指鹿为马,那它就算不是马,也终究是马,公爷就算明知是鹿,也必须承认是马。这就是大势,这就是民心。都说伴君如伴虎,我虽有雄心,却更惜命,可不想临到得最后,落个鸟尽弓藏的下场。”
听到他一番剖白心意的话,吴明在默然之余,也有些感慨。商羽坤跟随自己以来,洁身自好,兢兢业业,从不拉帮结派。当年为引荐其师周子鸿,他为了避嫌,更是颇费功夫,也走了不少弯路。吴明当时就有些不以为然,甚至到现在都有些不解,听他一说,才恍然大悟。他如此小心,原因无他,就是避免引起主君猜忌。
他想了想,斟字酌句的道:“商兄,你说得对,人心是最难掌控的,可也是把双刃剑,你若放任自流,恐怕就会被有心人利用,反过来伤害自己。我虽缺点甚多,但也不是那种迂腐之人。以后但凡有事,只要你方向目的是好的,我绝不会妄加怪责。”
以他现今身份,这已是很重的一句承诺了。商羽坤顿时肃然,他下了马,恭恭敬敬的向吴明磕了头道:“国士待我,国士报之。羽坤深受公爷大恩,以后定当尽心竭力,辅佐公爷完成宏图大业。”
吴明万料不到他会如此,连忙从马上跳下来,扶起他道:“商兄不必如此。”
商羽坤顺势站起,“哈哈”一笑,又恢复了洒脱的本性,他指着远方道:“金钱再多,终究是无根浮萍。要想得到真正的大自在,莫不如将万里江山尽入囊中的好。现在这大阿城头,我就算从城东跑到城西,又有谁敢拦我,谁敢说半个不字?”
吴明苦笑一声:“商兄倒是个自在人……”
可他心头却是沉甸甸的,不觉间,已是中西之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越是如此,却越不自在。许多事,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痛快,而是多了许多羁绊。因为这个身份,承载了太多人的希望,与太多人的利益捆绑在了一起。若是自己将真实想法告诉商羽坤,以他的性格,怕得跳起来揍自己一顿吧。
两人下了马,也没了纵马驰骋的兴致,就这么牵着马在兵道上默默而行。走了一程,不觉来到了城北。城北不比城东,也发生过战事,虽没城西惨烈,但双方伤亡也是上千。几名战士扛着藤编的担架从道旁经过,远远的,他们就看见了吴明和商羽坤。这两人相当于中西军的一二把手,众人那有不认识的道理,于是小心翼翼地把担架贴墙放在道边,列队挺胸,目不斜视。
如果是活人,早把人抬下去救治了,断不会放在现在。吴明和商羽坤也停了下来,行了一礼,向担架上死去的战士致敬。那几个战士见两人停了下来,大为意外,神色间很是不安。吴明看了一眼,突然觉得其中一人很是面熟,喝道:“鲍夏经!”
没错,那领头的将领正是鲍夏经。如果是平时,这么一晃眼间,吴明不一定能认出他。可在大阿攻城战中,鲍夏经表现太过醒目,给吴明留下的印象不浅,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经吴明一喝,鲍夏经身子一抖,面色也是一变。另几个战士也大为不安,一会看看吴明,一会又看看鲍夏经,似想上前用身体遮挡住担架,但又不敢。吴明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继续道:“担架上是什么人?”
鲍夏经踏前两步。他低着头,声音不高:“回公爷的话,是战死的兄弟,我们准备送往城外掩埋。”
吴明望了沉沉的夜色一眼,冷笑一声道:“是么,鲍将军倒是个好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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