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师昧微怔:“师尊,留下来吃晚饭已是耽误了交付委任的时辰,如果再留下来看戏……” 楚晚宁道:“就看这一出,看完就走。” 师昧很温柔,笑着说:“好,听师尊的。” 三人便又回到戏台前,挤进那热闹翻沸的人群中。临沂的那些离民很多先前都不曾来过川蜀,没有瞧过川戏,被那飞舞的水袖,缭乱的变脸惊得啧啧而叹,个子矮小的孩子看不见台面,有的被大人举着骑在脖子上,有的则爬到台面上垫着脚张望。 “王赐我那珊瑚玉树,宝气华光——” 台上的“王恺”和“石崇”卯着劲儿攀着富贵荣华,脸红脖子粗地要将对方压下一头。 “五十里紫绸铺归路,何人可当?” “好!哈哈哈,再来一段!” 看戏的众人眼里都盈着光亮,小孩子嘴里塞着糕点,腾出手来,跟着大人拼命拍巴掌。 这不是仪态万千的上修界,没人傻乎乎坐着看戏,清清冷冷呷一口茉莉花茶,侍从捏背,婢女掌扇,台下的冷气逼得台上的戏子都唱的意兴阑珊,滋味索然,一曲霸王别姬听起来都像王八别蛐蛐。 这些人浑朴古拙,热火朝天,全都站着鼓掌,垫脚吆喝,粗鄙不堪,热闹不堪。楚晚宁站在这前胸贴后背的浪潮中,竟不知当如何应对,像他这种无趣的人,大概宁愿在上修界坐着听王八别蛐蛐,也不愿意在人群里看王恺斗石崇的。 跟他一样不喜这激烈情绪的还有另一个人。 师昧站了一会儿,似乎是被唢呐钹铙的声音震得有些头疼,但还是好脾气地立在原处,直到旁边一个大汉因为看到“击碎珊瑚树”那段而热血沸腾,豁地一下跳起来猛拍巴掌,竟然不小心撞到了旁边另一个汉子捧着喝的茶,那热茶哗地全部溅在了前面的师昧身上。 “啊呀!对不住!对不住!” “仙君,实在是不好意思啊,你看我这粗手大脚的。” 师昧忙道:“没关系,不碍事。” 但衣服却是弄脏弄湿了,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对楚晚宁说:“师尊,要不我先回去了,回去换身衣衫,再和尊主述一下委派结果。” 楚晚宁道:“好,自己路上当心。” 师昧笑了笑,和墨燃也打了招呼,便先行离开了。楚晚宁觉得他这脱身技法不错,要不自己也找个人撞一下?这样就不用被群情热烈的人潮给包得脱不开身了。正这样思量着,忽听得周围又是一阵呼喝欢腾,他抬眼往台上望去,原是扮饰王恺的那个角儿演到激愤处,气的虬须直吹,含着火包,忽地往河面吐出一道巨大的热焰。 “轰——” 河流潋滟,粼粼水波被浸成橙红色。 “哇!好!” “再吐一次!再来一次!” “……”楚晚宁就有些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好看的……让薛蒙过来,不用火包都能烧个百回千回。 兴趣缺缺间,忽瞥见旁边墨燃的笑容,那高大的男人根本不需垫脚,就那么平静地站在原处,谁都挡不到他的视线。他英俊的脸庞被火光照亮,酒窝深深,目光柔和却深邃,里头仿佛闪动着谁都瞧不真切的心事。 觉察到楚晚宁的目光,他回头,却笑得更明朗了,黑眼睛好像有些湿润,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是楚晚宁的错觉而已。 “小时候常去戏院子院外听这出,每次都等不到戏看完,就被管事的大爷赶走了。”墨燃的语气随意而平和,“这还是头一次把整一出听全了……师尊喜不喜欢?” “……” 楚晚宁望着他的眸子,最后说道。 “嗯,还不错。” 墨燃笑容绽放,夜幕好像都亮了,台上忽起幽幽吟唱,一出落幕,一出又起,黛眉如烟,靛羽瑟瑟,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哦,霸王别姬。”墨燃转头看了一眼,笑道,“走吧,斗富看完了,心满意足啦,我们回去吧。” “再看一会儿。” “嗯?” “不算无聊,再多瞧几出也无妨。” 墨燃微微扬起眉,似是惊喜的,随即灿然笑道:“好。” 别姬,金山寺,判双钉,坐楼杀惜。 一出接着一出,没人离去,随着时辰渐晚,人们反而变得愈发欢欣鼓舞,精神奕奕。 有老大爷都在跟着台上的阎婆子念:“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