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阁】罪名污身-《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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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眉梢眼角尽是柔和。

    “我给你们买最好的糖果,管够。我阿娘教过我,要报恩的呢。”

    没好好上过学,乐馆子里混久了,讲话总是那么怪腔怪调的,总有些词不达意的可笑。

    但是,楚晚宁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是被烫到了,他盯着墨燃看了须臾,忽地垂落眼帘,不再吭声。

    过了好久,酒劲终于缓下去了,楚晚宁才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嗓子,淡淡地:“以后不要再讲糊涂话。还有……”也是忽然的好奇心起,他问,“有件事,我想问你。”

    “师尊尽管说。”

    楚晚宁踌躇着,最终还是有些尴尬地问:“那时候,通天塔前那么多人,为什么拜我?”

    少年墨燃开口说话——

    但就在此时,回忆蓦地被打断了。

    踏仙君提着酒壶,立在了一直发怔的楚晚宁面前,抬起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

    “怎么了?”

    楚晚宁的眸子这时才慢慢有了焦点,他看着眼前的墨燃。

    面色苍白,神情阴鸷,虽依旧英俊,却难掩骨中暴虐。野兽般的一双鹰眼。

    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炽热的少年了。

    都过去了。

    他忽然觉得很疲惫,非常非常地疲惫。是被软禁了那么久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极度茫然与痛楚。

    他矛盾极了,甚至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男人。

    楚晚宁转过了脸。

    一只微凉的大手掐住了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庞掰过来。凤目中光影流动,映着天边最后一丝红霞,也映着浓浓昏暗里,踏仙君那张略显阴沉的脸:“你还在生气?”

    楚晚宁闭了眼,良久,喉中沙哑:“没有。”

    “烧热退了?”未及楚晚宁答话,墨燃就径自松开他的下巴,探了他的额头,然后自顾自地,“嗯,退了。”

    他坐下来,一边拍开酒罐子的封泥,一边说道:“既然病好了,气也消了。今日就好好陪本座喝个酒吧。”

    “……”

    明知道踏仙君背后还有一个看不见的幕后黑手,明知道此刻看似平静的死生之巅实则危机四伏,明知不该打草惊蛇,不该有所异样。

    但当酒倾倒而出,墨燃淡淡道:“梨花白,你最喜欢的酒。”时,他还是恍神了。

    香气飘然而出,如隔尘世,似幻似真。

    那也是他这辈子喝的第一种酒。

    一生都不会忘。

    楚晚宁抬起眼,看着倒酒的人,他知道墨燃一定已不记得这桩往事了。他忽然心头钝痛,喉间酸涩不已,于是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酒太烈了,这样豪饮,是会呛到的。

    但这一次,楚晚宁再也无所顾忌地,甚至犹如抓住了激流中的浮草一般,剧烈地咳了起来,眼眶红了,睫毛湿了,甚至终有泪水淌落——

    墨燃微微怔了一下,眸中似有一瞬恍惚。

    不过,他很快就眯起眼睛,不紧不慢地咧嘴笑了起来:“师尊怎么了?怎么哭了?”

    楚晚宁忍着,哪怕撕心裂肺哪怕煎熬至极哪怕真相已知,也什么都不能做。

    或拔除长恨花。

    或找出幕后黑手。

    或自己身死。

    在这之前,他知道自己必须隐忍下去。

    装作什么都还不知道,装作恨极怒极,楚晚宁于是阖了眸,极力绷着脊背,喑哑道:“酒。”

    墨燃慢悠悠地道:“酒太冲了?”

    楚晚宁不答,又满一杯,饮入肺腑,一路烧烫。

    “为什么拜了我?”

    他舒开氤氲的眼眸,遥遥眺望,暮霭之间,通天塔依旧庄严矗立。只是当年那个笑吟吟说着:“因为我喜欢你,觉得你亲切。”的少年,却再也回不来了。

    人生有八苦。

    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炽。

    是谓长恨。

    曾有那么多次觉察真相的机会,但他都错过了,而他终于觉察出墨燃心性扭曲的真正原因时,却已成废人一个,什么都做不了。

    夜里,楚晚宁看着墨燃在自己枕边熟睡,那张曾经纯澈的脸庞笼着一层阴冷,脸色白的像纸。

    他恨过,怨过。

    在墨燃与自己挥刀断义的时候,他也曾心寒,在墨燃强迫自己雌伏的时候,他也曾心死。

    可漫漫长夜里,凄清罗帷中。

    他躺在踏仙帝君身边,终于知道真相的楚晚宁只觉得过往的恨也好,怨也好,心寒也好,心死也罢,都是那样荒谬。

    墨燃早已中了蛊毒,这一切所作所为,竟根本不是他的初衷。

    那个叱咤风云的踏仙帝君,早已被铁锁囚困,铁链绑缚。自己身为师尊,却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不知道背后究竟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不能与任何一个人明言真相。

    他甚至,不能对墨燃表现出一星半点的怜悯与和缓。他只能恨着,怨着,心冷心死着。

    只有当夜深人静,在这巫山殿里,苏幕深处,待墨燃睡熟了,楚晚宁才能起身,抚上墨燃苍白的脸。

    才能轻轻地说一声:“对不起,是师父没有保护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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