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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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北市近郊的一座疗养院,坐落于湖光山色之间。

    依照山势,绿毯般的草坪修剪整齐,映衬着不远处的高山湖泊,清湛的天色倾倒在湖面上,像一幅色彩明亮的油画。

    盛廷章稍有好转便被转往这里治疗,森严的管理隔绝掉外界的侵扰。

    疗养院的布置是家庭式护理,没有医院的单调冷硬,有专门陪护的套房,舒适度不亚于家里,除了处理公司里的事,苏越乔和盛连浔一直在这里陪着。

    房间里的鲜花每天更换,今天是苏越乔最喜欢的芭茨拉芍药,金色重瓣,朵开得很大,层层叠叠地绽开,像是扑满金粉的蝶翅。

    阳光铺天盖地,烘得空气温热,可以清晰地看到苏越乔眼角起了细纹,再名贵的保养品仍然敌不过时间。

    她抬头,扫掉刚才的脆弱,眼睛里无波无澜,一片平静:“就那么喜欢她?非她不可吗?连浔,记不记得小时候妈妈已经告诉过你,感情是最没用的东西。”

    苏越乔忽然笑得尖利,指着躺在病床上面色憔悴、无知无觉的盛廷章,恨声说:“你爸年轻的时候是个情种,爱得天塌地陷,为真爱要死要活,又如何呢?和他过一辈子的人还是我。”

    清隽的眉眼低垂,盛连浔没再说话,手撑上桌棱角,不小心碰到了花瓶,两片花瓣轻晃着落下。

    金色的残瓣,像是一个坠地的梦。

    ——

    桑宁最近总觉得心神不宁,每天醒得很早,醒来后再也睡不着,静静地坐着,隔着玻璃窗看太阳一格一格地往上爬,大概是天气闷,她时常有种透不过来气的压抑感。

    她有大半个月没有见到盛连浔,他和学校请了假,发生了这么多事,肯定要陪在他爸爸身边照顾。

    开始时他们会每天通电话,盛连浔强打着精神和她聊几句,对家里的事只字不提,她收集了好多好笑的事情,讲给他听,他也会笑,只是能听得出那笑很勉强。

    后面连电话打得也很少,他总是在忙,手机经常关机,只有每天的晚安短信一天不落。

    桑宁束手无策,心里隐隐涌起不安。

    进入了雨季,外面忽地起风卷云,而后雷声阵阵。

    滴滴答答,雨点敲着玻璃窗,越落越急。

    来得时候天气晴着,没想到突然下了雨,桑宁从学校走得匆忙没有带伞,巧的是今天晚上许昀舟有事,早就跟桑宁说不能过来接,再三叮嘱让她打车走,眼看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下雨天出租紧俏,这边不好打车,短短一段路打车也浪费,桑宁打算跑一段路回去。

    洗个热水澡,喝包感冒冲剂,成本比打车低多了……

    想到这儿,把包顶在头上,桑宁小跑着出门,没走几步被谢聆深叫住:“桑宁,这里有把伞,你先拿去用。”

    黑色的长柄伞,伞柄上刻着一个字母x,是他的伞,桑宁不肯接:“那你怎么办啊老板?”

    “我喝杯咖啡,赏雨,等雨停。”谢聆深撑开伞,迈步走过来,将伞遮过她的头顶,“拿着。”

    伞柄厚重,烫金的字母细光闪动。

    “谢谢老板。”桑宁不好再拒绝,“明天一定还给您。”

    谢聆深笑着点点头:“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嗯好。”

    路上没有多少行人,原本热闹的街冷清下来。

    雨点打在伞面上溅起透明的花,桑宁搓了搓手臂,走得很快,地上积了层水,踩水声清晰可辨。

    突然,桑宁放慢了脚步,她耳朵轻动,听到了身后有声响。

    好像有人在跟着她。

    桑宁走得小心,到了路灯明亮处,猛地回头,身后空空落落,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她皱紧眉,暗想是不是自己精神太过紧张了。

    小心总没有错,她步子迈得更快,急匆匆回到学校。

    洗了热水澡,冲好感冒冲剂,伞撑在阳台上晾干,桑宁捧着玻璃杯,小勺搅动着里面的冲剂,深褐色的液体上起了一层浮沫,眼神飘向暗沉的夜空,

    她呆呆地想,盛连浔知道下雨了吗,下雨天的他会不会更不开心。

    桑宁把杯子放到一边,搬出新买的《幽默段子》,找出一篇折过角的,复习了一遍,好笑度满分,然后一个字一个字打下来发给他。

    隔了很久盛连浔才回:“好笑。”

    特别敷衍。

    被跟踪那件事桑宁没有放在心上,依旧勤恳攒钱,坚持给盛连浔发笑话大全,生活过得平静如往常。

    从来没有想过,学校居然很快传开了关于她的流言蜚语,打破了这份平静。

    虽然桑宁在学校里从来不出什么抛头露面的风头,但这并不妨碍她在学校里是个名人。

    长得美,成绩很好,声音好听,笑起来的样子特别治愈,活脱脱被捧成了一个初恋女神。

    不到一年时间,学校表白墙上那些对她的深情告白可以出一本诗集。

    可惜的是,桑宁从来没有回应过哪怕一句,好像无论是哪种类型,都敲不开她的心门,后来才听说有一个正在交往的男朋友,是隔壁a大的。

    京安大学的无数男青年集体失恋。

    不知道谣言从哪里开始传起,说桑宁看起来清高,实际上私生活混乱,私下里和好几个男人纠缠不清,家境不好,好像靠贴男人来赚钱。

    字字句句都带着钱色羞辱。

    这个社会,想毁掉一个女孩子太容易了。

    不用一招一式,不费一枪一弹,只要泼一泼钱色交易的脏水,流言便可以杀人。

    学校的圈子不大,因为太过耀眼,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地嫉妒桑宁,终于等到这种美玉蒙尘的时候,落井下石的不再少数。

    各个酣畅淋漓的评头论足,一副了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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